暮色还未完全浸透后台帷幕时，我已看见他的身影。
月光斜斜地切过铁丝网，将他的轮廓勾勒得像一柄锋利的刀。他赤着脚，十指紧扣着那根悬在二十米高空的钢索，汗水顺着后背往下淌，在灯光下泛着微凉的银光。台下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，他却纹丝不动，像钉在半空的一尊青铜像。

（一）钢索尽头的呼吸
第一次遇见他是在马戏团最危险的走绳表演上。那晚我本是来采访，却被后台的争吵声引了过去。
“你疯了！这种天气根本不能走绳！”
“让开！”他的声音闷沉，带着铁器摩擦般的刺耳。
我看见他将演出服的袖口往上撸，露出结实得能拗断木头的小臂。钢索在风里轻轻晃，他却纹丝不动，像钉在半空的一尊青铜像。

（二）三角木马下的秘密
后台角落的三角木马积着灰，轮轴转动时发出沙哑的呜咽。他总在这里练功，汗水浸透了最底部的木纹。
“为什么不穿鞋？”我问。
他偏过头，嘴角挂着危险的笑：“穿鞋的人走不出三十米。”
那天他教我扶木马的姿势，手掌贴着我的腰，力道恰到好处。我听见他胸前的肌肉在呼吸时轻轻颤动，像风铃在暴雨前的微震。

（三）钢索与欲望的双重摇晃
第一次在钢索上亲吻时，我们都以为会摔下去。
他将我整个人兜在怀里，后背硌着冰凉的铁丝。夜风裹挟着观众席的香水味往上窜，我们像两片被吸在磁铁上的铁屑。
“怕吗？”他咬住我的耳垂。
“怕你突然松手。”
他笑得更深，牙齿摩挲着我的皮肤：“我最怕的就是你突然尖叫。”

（四）最后一场表演
最后一场走绳是在下着雨的夜晚。钢索上凝着水珠，像无数只透明的玻璃眼珠。他穿着那件沾着木马油漆的白练，走得很慢。
当我看见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铜制的走绳扣时，心脏骤然下沉。
“接住。”他将扣子抛向空中，我刚伸手去接，他的身影已消失在雨幕里。

（五）木马上的永别
三角木马还在转，只是再没人去擦那些深褐色的汗渍。轮轴转动时发出新的声响，像是有人在低声啜泣。
“他跳下去的时候，”后台老王递给我一杯热茶，“我看见他口袋里掉出张泛黄的票根。”
我凑近细看，是三年前那场意外的戏票。票根背面歪歪扭扭地写着：
“如果有人问起走绳的人，就说我去了更危险的地方。”